早在使出惊仙剑阵之际,季忧就已经改换成了双手持剑的姿態,这样做不但可以更好地控制庞大的剑阵,同时也还能为剑斩施加一层纯粹的肉身威能。
然而此刻,面对陡然倍增的强敌,他却倏然变势成单手执剑,左足向前猛然踏步,將整片虚空踩的褶皱、震盪,整个人已如离弦之箭疾冲而出,周身炽烈气息如熔岩奔涌,轰鸣不绝。
霎时间,一道清冽的剑气直衝云霄,狠狠斩向了寂晅。
这位遗族二皇子双臂交错,周身气劲勃发,硬生生抵住剑气中凛冽的杀意,煞气在夜色中翻腾狂舞,將其身形衬得如魔神临世。
而几乎在同一瞬,焚业的至强一拳已从侧翼轰至,万千杀光在拳锋凝聚,所过之处天空如同脆弱的琉璃般寸寸崩塌。
季忧已將全部力量倾注於剑气中用来斩退寂晅,此刻整个人都暴露在了那砸的天空不断塌陷的拳劲之下。
见此一幕,眾人大惊失色。
“季忧!”
惊恐的叫喊声中,斩出一剑季忧忽然伸出左手,在虚空间轻轻一招。
那动作似乎是在召唤什么,又似乎是想让什么过来,让正面露惊恐的眾人微微一怔。
未等他们回神,轰地一声,一股强大的天威在虚空之中轰然释放。
先前悬浮於夜空下的那捲天书在颤慄间发出来一阵欢快地嗡鸣,似是归巢的倦鸟疯狂抖动,浩瀚仙光冲天之际,十方明亮!
那是它先前从未展现过的活跃,也是它先前从未展现过的强大。
仙光汹涌间,那天书没有丝毫排斥地落到了季忧的手中,就仿佛它本就该被他掌控。
此刻,季忧倏然转身。
傲娇鬼说她能再挡一次,听上去好像是在说自己还有余力,实际上是告诉他,眼下只有一次机会。
“我借你天威。”
轰!!!
悬於季忧掌心的天书发出一阵高傲的鸣啸,隨其托举,轰然杀向了挥拳而来的焚业。
磅礴的威力轰然压下,遗族大皇子的拳势就被狠狠击碎,而他的两只手臂则发出一阵骨骼爆响,隨后在“嘭”一声中炸成了漫天的血雾。
还未来得及发出惨叫,天书再度翻来开,如同洪流一般的仙光从其中衝出,在季忧的指尖凝成一道杀剑,隨他的剑意摜破长空!!!
轰一声,浑厚的护体罡气被碾碎。
焚业在目眥尽裂之际尖啸一声,顿觉心口一痛,眼前,那恢宏的仙光已经狠狠穿透了前心。
血雾漫天爆开,遗族大皇子就如同断线的风箏,眼中血光散尽的同时从空中轰然坠落,破碎的身体轰然坠地,被自身砸起的沉沙土浪淹没。
空气,倏然寧静。
围在尤映秋身边的眾人全都举目凝视,看著那白衣的身影手持天书,滔滔气息如同仙人镇世一般,眼神中流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
这种震撼比季忧能够与遗族大皇子五五开更加庞大,仅次於死去的他刚刚现身的那一刻————
七大仙宗之所以超然於世,就是因为他们有圣器在手,那是超越顶级战力的存在,是镇压天下的天道圣物,普通修仙者就算想见到圣器本体都很难。
可他们想不到,季忧竟然也是天书之主。
甚至,天书与他的契合度,远超尤映秋。
譁然一声,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
此刻他们忽然明白,为何先前天书无主,却能比前几次更快地挣脱束缚。
他们以为尤映秋重伤代表著人族的全面溃败,不曾想却是让天书展开了全部的威能————
“啾——!”
杀掉一位遗族的天书仍在欢快鸣叫,愉悦不已。
季忧见状侧目,看著那如同翅膀一样扑扇的书页,心说自己前几次的感觉果然没错,这圣器当真是和舔狗一样的。
他以前並不明白自己与圣器的联繫从何而来,直到这次死而復生,他从天书院老大夫的口中得知了天道將天意寄托在他身上才恍然大悟。
天书感受到他的气息时候,大概会有种归巢般的安全感。
轰地一声,季忧再次踏步,虚空凹陷之间,其手持天书再次狼狠杀向了遗族二皇子寂晅。
此时的寂晅还在凝望著大哥破碎的尸体,那漫天未散的血雾仿佛凝固了他的思绪与时间他们好不容易重创了两个执器者,没想到圣器没有到手,大哥却死在了这里。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就在此时,寂晅忽然感觉一股庞大的威压向著自己的双肩猛摜,压得他浑身爆响。
他当即回神,便见那人族再次携天书袭来,倏然间脸色大变,立刻伸手握住一角汹汹夜色迎了过去。
而歿渊也同时释放出无数气劲,与二皇子並肩於一起,四只手招来更为强大的夜色,相互融合,化作了一面奔流著的汹涌黑河。
“轰隆—!!!”
神圣金光与融合夜色再次悍然对撞,刺目的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
以天书为中心,狂暴的衝击波呈环形肆无忌惮地扩散,將下方本就狼藉的大地再次型平数丈。
咔嚓一声,由两个遗族皇子合力撑起的夜色轰然炸裂,两人如遭雷击,护体的黑暗力场瞬间溃散,被狠狠砸退百丈,破碎的夜色瞬间在他们周围化成了浓黑的风浪。
而后又是一击,横贯长天,打的夜色震颤。
“没有机会了,天书在他手中太强!”
“该死!”
就在季忧再次匯聚天威之能腾空之际,两人怒喝一声,没有丝毫犹豫,迅速化作两道黑光朝北方呼啸撤离。
今天的事情完全出乎了他们的意料,更关键的是,他们感受到东西两面有王臣的气息正在减弱。
这种局势已经完全超过了他们的掌控,这嗜血的种族,终於想起了恐惧的感觉。
混乱的天光与呼啸的狂风一点点散尽,此刻,支离破碎的战场倏然平静,无数沙尘土浪开始沉降入地。
此刻,眾人的抬头仰望著那立於天书之下,身沐万道光辉的身影久久无语。
“他————他为何忽然能执掌天书?”
“他本来就能执掌天书,只是他一直未曾对外说过。”
人群之中,左丘阳轻声开口。
先贤圣地开裂之后,季忧就曾成功地执掌过天书,这件事是师妹对他说,身具守夜人传承者可以执掌天书本就是他们之前就知道的,这並没有让他们太过惊讶,但让他们惊讶的是,季忧在成功掌控天书之后从未对外公开过,也未曾想过將天书据为己有。
他们后续也曾想过原因,想来想去觉得也许在季忧心中,圣器的易主影响太大,而保持天下安稳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事,为此他寧愿放弃了得到圣器的机会。
闻听此言,掌教顏重及天剑峰的三位老祖脸色微怔。
其实在得知顏书亦和季忧结成道侣的时候,他们天剑峰是尤为欣喜的,因为那代表著问道宗不会成为玄剑峰的依仗。
而在顏书亦怀抱女儿上山的时候,他们就更兴奋了,因为她的女儿姓季,除了一个鉴主娘亲,父家连个依靠都没有,又如何能继承灵剑山大统。
可直到此刻,他们才知道季忧原来也是执器者,还是一位战力已堪比临仙的执器者。
亲传圣子確实身份尊贵,但在他面前,似乎並不够看。
而另一种反应则来自玄剑峰峰主,灵剑山小鉴主的父亲顏景祥。
【那个死去的季忧呢?就算他没死,现在又能为你做什么?】
【书亦,你当初就选错了,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经歷过问道宗亲传圣子商希尧的临阵脱逃,又亲眼见过季忧爆杀而来拦在女几面前,顏景祥的脑海中全都是他和女儿先前的对话。
其实在玄剑峰一脉中,顏景祥的实力和智慧都不算最强的,顏书亦被灵鉴择主之前,他也不过是个峰中长老而已。
是直到女儿成为了鉴主,玄剑峰上下才决定由他来做峰主,於是他总想著放眼天下,谋算大局,想借问道宗之势牢牢把控住整个灵剑山。
所以他才不喜乡野私修出身的季忧,而无比看重问道宗亲传商希尧。
此刻,先前的话一语成讖,他说女儿选错了的那人真的活了,而他也看到了那人究竟能做什么。
想到自己一直以来似乎都是错的,而这份错误很可能会害死女几,顏景祥的身形像是瞬间苍老了几十岁。
砰一声,季忧携天书落地,看向自家傲娇鬼:“没事了。”
顏书亦也看了他一眼,想要张口说些什么,但唇间却再次溢出一缕血色,直挺挺向后倒去。
季忧立刻伸手將她抱在怀中,而后猛然踏空,朝著灵剑山的方向呼啸而去。
呼啸的风中,顏书亦勉强睁开眼,看了一眼他的面容,隨后嘴角微抿,安心地陷入到了沉睡之中。
中部战场距离灵剑山本就很近,以季忧的速度,眨眼便到了山顶。
此时的灵剑山的弟子无不仰头而望,看著那气息火热的身影带著怀抱著自家鉴主进入那座云顶宫闕,瞬间陷入了一阵复杂难言的沉默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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