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有的时候,人与人之间的相见,不需要太多的对话,只要一句话,那些腥风血雨便铺天盖地排山倒海般再一次涌来,近乎逼至苏顏的面前。
她深呼吸了几口气,隨后看向唐惟,那双混血的灰绿色瞳仁里,第一次毫不掩饰地直视著唐惟那张面孔,她摆不出別的什么表情来面对这个男人,只能在直视了几秒之后,看向別处,“你瘦了。”
唐惟觉得这话更该由他来说。
毕竟苏顏现在看起来更加瘦削了,带著柔弱又惊人的美,他以为自己做够了准备,再见那一刻,还是被她这样的气质所吸引。
苏顏总有著一种天生的魅力,可能是因为安謐的女儿吧,她像个面无可憎的施害者,可更因为是安謐的女儿,她带著不得不背负的,无处可逃无路可走的痛苦,那种痛苦滋养下浇灌出她浓郁又濒死的灵魂,被枷锁镣銬束缚住的出生造就她极端又令人著迷的精神世界,像是带著毒的糖果,甜美旖旎又骯脏易碎。
一次一次,在赎罪。
一次一次又像在犯罪。
唐惟觉得,他死在她那双眼睛里一千次一万次。
这迷人的,又罪恶的灰绿色眼睛。
“你一个人来的吗?”
唐惟下意识伸出手,“一个人来的话,我送你——”
“我爸爸送我的。”苏顏后退了一步,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唐惟觉得眼睛如同被刺到了一般,她又看了墓碑一眼,轻轻的说,“没想到你会来看尧尧。”
“跟我也有关係。”
唐惟低下头去,“当年如果我早一点和徐瑶说清楚……”
苏顏战慄了一下,隨后摆了摆手,“不说这些了吧,唐惟,反正徐家也不在了,徐瑶死了,坐这个牢,我一点都不后悔。”
纵使青春被浪费。
“我……”
唐惟顿了顿,他有点想抱她。
或者说,这几年,他疯了一样思念她,表面上越是漫不经心,內心越是深深扎根疯狂滋生,他现在就想抱她,抱住她將她带走。
然后交融,在车里还是在野外,他想和她做,想融入她身体里,这么多年——他要撬开她冥顽的灵魂,他要把自己嵌进去,不管是什么,他的气息,还是他的液体,统统放进去。
他无处发泄的占有欲在叫囂,那血管和心臟已经快要承受不住即將崩毁的重量了。
苏顏,你更迷人了。
我要你这双眼睛,永远,都只能看见我。
而惊涛骇浪之下,唐惟却只是短暂地说出一句,“让你爸回去,我送你吧。”
寥寥数字背后,是他快要虚无的理智。
苏顏有些不敢相信,却听见唐惟下一秒立刻开口,“或者说,现在就跑。”
苏顏愣了愣,下意识用那种茫然又脆弱的眼神看向唐惟,而这一眼,摧毁了唐惟所有的理智。
他上前一步,胸腔里什么在狂跳。
那种感觉回来了。
回来了,疯狂在燃烧。
“现在就跑,不然的话……”
唐惟压低了声音,眼里带著猩红瑰丽的情绪,是只有苏顏才能点燃的火。
被害的,受害的,被迫的,施加的,所有的灵魂碎片在这一刻紧密嵌合,没有一丝缝隙。
“我会变成畜生的,监狱没管好我,苏顏,我想进入你身体的监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