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將丛林染成赭色时,团团跳动的火把正像贪婪的舌头,舔舐著幽暗的林隙。
“这边!別让这怪物跑了!”士兵的吆喝声刺破静謐。
“哈哈,躲啊?再躲也是待宰的货!”
另一名士兵踹向树丛,枯枝断裂的脆响中,一道佝僂黑影猛地窜出,却被外围的长矛逼得缩了回去。
“蠢货!別用矛捅!弄死了这怪胎,你等著挨鞭子吧,还得赔我们赏钱!”
那些爬行的尸鬼一旦暴露在夕阳下,皮肤便滋滋冒起白烟,像泼了滚油般满地翻滚,连嘶吼都透著虚弱。
士兵们愈发放肆。
有人用长矛杆敲打尸鬼的头骨,听那空洞的闷响取乐;有人乾脆像对待抗税的流民,抬脚就往尸鬼胸口踹。
偶尔有尸鬼红著眼扑上来,士兵们只需退到光斑里,便能看著那怪物在阳光下蜷缩成一团,毫无威胁。
“没用的臭虫,活该。”有人啐了口唾沫。
变故发生在一瞬。
当士兵正围著一只人形尸鬼肆意践踏时,丛林深处突然传来急促的窸窣声。
不是风吹树叶,是野兽奔袭的动静。
“谁在那儿?”
最警觉的士兵刚抬头,一道暗红黑影已从灌木丛中暴冲而出,腥臭的风裹著利爪,直扑他身旁的同伴。
这些不过是城镇守卫水准的士兵,没有全装重甲的资格,只戴了半盔、穿了皮甲。
被扑倒的士兵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半盔就“噹啷”滚落在地,露出惊惶的脸。
食尸鬼狰狞的獠牙离他的喉咙只剩半寸,腥臭的涎水滴在他脖颈上。
“唰!”
银线突然从斜刺里斩落,阳光照在涂了油脂的剑身上,晃得人睁不开眼。
十字剑格上的狼头雕刻沾了血,剑刃落地时,食尸鬼的头颅已滚出丈远,暗红的皮毛还在抽搐。
猎魔人科林收剑而立,踩住怪物的头颅。
“这是食尸鬼,白天也能活动,小心点。”
士兵们愣了愣,抱怨声先於感激响起。
“你怎么把它杀了?死的不值钱!”
“別磨嘰!先把那只活的装网里,再晒会儿就烂了!”
“快点快点,晚了赏金要被分走了!”
唯有那名被救的新兵,捂著脖子上的涎水痕跡,脸色发白地爬起来:“谢、谢谢你救了我。”
小队长则走上前,搓了搓手:“猎魔人,身手不错啊!要不要一起?赏金分你三成。”
科林摇了摇头,目光望向沉得更低的夕阳。
“天快黑了。到了晚上……它们才是狩猎者。”
说罢,他转身隱入树林,黑色斗篷很快与暮色融在一起。
士兵们望著他的背影,心思各异。
这几天相处下来,他们发现这些传说中“半人半兽”的猎魔人,其实没那么怪异。
就是太孤僻了。
但转念一想,有猎魔人带路,他们才能找到尸鬼巢穴,有钱赚,谁还管这些。
天边的晚霞渐渐染成猩红,集结的號角声在林中迴荡。
士兵们陆续往一片开阔地赶去,那里原本是尸鬼的老巢,如今树木被砍光,满地都是挖掘的土石,空气中飘著焦糊味。
林恩拔出银剑,剑光一闪,便將一只被网住的尸鬼梟首。
身旁的侍从立刻上前,用铁鉤勾住尸鬼的尸体,丟进身后的推车。